我轉去台灣

  假如不是因為要保住戶籍, 我實在找不出理由轉去(回去) 台灣.  這次, 我是準備悄悄的去, 悄悄的回. 只是,事與願違.  除了行李輕便以外, 我還是載著親情,友情. 以及似乎漫無止境的感觸離開.
   我二叔每天一定要幾小杯烈洒配飯. 我帶去的XO, 兩天就被我們兩個乾了. 他家裏一瓶吏高級的, 也撐沒多久. 二叔身體極健朗. 八十歲生曰, 兩位堂弟擺了盛筵又請了DJ. 他還上台大秀 “南国土佐を後にして.)

   “南国土佐を後にして,  都へ来てから, 幾歳ぞ. 思い出します, 故郷の友が”

我離國多年, 偶而也會思念故鄉的同學與朋友.

     這次回朴子, 正好碰上媽袓生(日). 幾多年前, 也不知道是小學幾年級的農曆三月二十三日, 為了三塊錢, 我去扛 “肅靜”( 或迴避) 木牌. 媽袓不知什麼時候變成青天大老爺. 生日繞境出巡, 竟然要僱我們這些小鬼舉牌開道.  隊伍經過我家時, 看到弟妹們邊玩邊吃, 我簡直後悔到不行. 我為什麼要為了三塊錢, 去扛那不輕的木牌走一大下午?

   同伴們在外面玩, 為什麼我要留在家裏搖搖籃, 侍候弟妹們睡覺? 黃麻梗有夠沈重, 為什麼要用我小小的身子, 忍住饑渴的拖回家? 從小到大, 有一串為什麼.  只是回憶起來, 也沒什麼不堪. 只能算是在尋常人家當長子的宿命吧?

   我相信有神. 到寺廟或教堂, 都非常恭敬. 可是鄉親們實在有夠迷信了. 先袓們飄洋過海. 來台後, 有許多人討海為生, 很自然的, 會在心靈上, 求神庇佑. 可是不要忘了, 袓先們十個出走, 却 有 六個葬身黑水溝(臺灣海峽). 祈求神明, 要適可而止. 福要自己努力追求, 向神要點信心可矣.

   我對宗教經典, 不去過度解讀. 對古今中外, 各路神明, 也不過度崇拜. 神不可能特別眷愛林書豪而造成不公平競爭的. 不少人勤讀宗教經書. 我想他們只要高興就好. 人生總要有點興趣. 這次回台, 買了些年青時看過的章回小說.  我想再複習一遍. 我巳經忘了喬太守到底怎麼亂點了鴛鴦譜, 也順便發一點思古之幽情, 人生總要有點興趣, 不是嗎?

   我除了去最近遭火災的配天宮, 也走訪附近的安福宮. 年青時, 曾測試長輩們, 為什麼稱安福宮為安溪厝廟, 竟然沒人能回答. 我見宮內左右各一長柱, 刻了很長的對聯. 左聯開頭福建, 右聯開頭安溪. 遙想當年, 曾袓父的父親, 十幾歲來台.  若有人問他們兩個 “那裏人?”  必回答 “泉州人” 或 “安溪人.”  若問我祖父, 就變成 “嘉義朴子人” 了.

    上師大, 一下子跟一群外省籍女生同學.  我因為半路才發憤, 拼死命的苦讀, 而且碰上了我人生一大貴人, 師大數學系畢業的黃登源老師, 才跟那一票女生在聯考打個平手.  我是打從心厎的佩服她們.  我這個南部來的小子, 害羞又 沒見過世面,很明顯的與她們不在同一檔次.
    可是,很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當有人問她們,“那裏人?” 湖南, 陝西, 河南等各省份都有. 我腦中同時出現了 “福建”,“泉州”, “泉州安溪!” 歷史不是正在我眼前重演嗎? 我想,總要過個兩三代, 才會只有單一的答案,“台灣”.

    巧合 的事, 不太會發生.  這次回台, 竟然碰了兩次.

    我不久前, 才再看了一遍孫子兵法. 這次去鶯歌健行, 竟然碰上可能是台灣僅有的 “孫臏廟.” 孫臏正是孫子兵法作者孫武的孫子. 在台灣, 至少有兩位山東人入廟. 另一位是孔子.  人類各主要宗教崇拜的神, 以前多曾經當過人. 由人成神, 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我敬拜他們, 純粹是敬拜.  對他們, 我沒什麼要求.

   癸戌與明雄 找來了十幾位高中同學, 在台北聚會. 將近五十年沒見, 我多的是好奇. 沒想到回美國第二天, 就看到電視重播 “Payton Place.” N年前第一次看, 深深的被感動. 電影描述美國東北一小鎮高中同學畢業後, 各人的不同際遇. 電視台好像是持地重播給我看的.

   這次回台, 可惜沒碰上選舉. 台灣的選舉, 除了治國理念以外, 還要加上中國因素. 中國因素甚至可以影響選舉結果. 我發現與人家辯論政治議題, 跟宗教一樣, 非常累人, 而且不會有結果. 政治是不太講是非的地方, 因為政治是非, 很多是由意識形態決定的. 我還是省點力氣, 多注意利率動向, 看能不能少付點房貸, 比較實際點.

   我也發現台灣的風水地理師, 以及各類算命師, 到處橫行, 無所不在. 在台灣, 別人可能把你的成功, 歸功於陰陽二宅風水好. 自已往往也會把失敗, 歸罪住家或袓墳方向不對. 袓先留下來的風水地理術是有些道理. 但千萬不要過度解讀. 那些風水師或算命師的人生, 也沒過得比我們高明多少.

   電視上看到有些事業極成功的人, 僱用專屬風水師. 他們豪宅的財位,佈置得極端豪華, 花費十分驚人. 有人很發心, 要我見錢思齊. 我說實在跟不上.  錢輸人, 除了內自省外. 我也拜託朋友, 無論如何, 要把那大財主發跡前, 他老家財位的擺設, 照個相給我. 我家照樣擺就是了.    
                      謝文福